“啪!”
被戒尺抽打掌心的剧痛猛然传来,疼得我呼吸一滞。
而随着戒尺声响起的,是小叔周远渡冷漠的声音。
“孟星,这一记戒尺,是罚你偷窃孟阮绵身份。”
“啪!”
“这一下,是罚你心存妄念,喜欢自己的小叔,罔顾人伦!”
“啪!”
“这一下,是罚你善妒,害人终害己!”
他冷漠陈述着我的三宗罪,罪罪不可饶恕。
我被打到痛得发抖,极力想要收回手,却怎么都动不了。
哦,对。
我已经是个植物人了。
现在躺在医院病床上,只能听到心电监护仪机械的“滴滴”声,闻到刺鼻的消毒水味,无法反抗的承受着小叔周远渡的责罚。
他握着戒尺,一下,又一下抽打着我的掌心。
打到第十下时,他才终于大发慈悲地停手。
“孟星,我的耐心有限,你到底还要装死到什么时候?”
熟悉的质问让我的心口再次涌上疼痛,边上心电仪的滴答声更加急促。
装死?
我倒是想我在装死,或者是真死,不论哪种都好过我这种半死不活。
三个月前,我和周远渡在赴孟家家宴的路上出了车祸。
千钧一发之际,我下意识扑到周远渡身上,死死护住了他。
因为他不仅是我的小叔,更是我从小到大……深爱着的人。
等再有意识时,我已经成了一个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。
而这三个月,所有的人都认定我是在装。
因为我爱我的小叔,有了救命之恩,我就可以要挟他娶我。
因为我不是孟家的亲生女儿,我怕再回乡下过苦日子,想要装病留在孟家,继续享受荣华富贵。
我从一开始变成植物人的无措难过,崩溃绝望,到现在已经麻木……
沉思间,“砰”的一声,病房门被人推开。
妹妹孟阮绵走了进来:“小叔,事情已经查清楚了,这次车祸果然是有人故意在刹车上动了手脚!”
“不是我要恶意揣测,这说不定又是姐姐使的什么苦肉计,为的就是让你心生愧疚,这样的事她以前也不是没干过,这些年她又是跳河,又是跳楼,甚至还不择手段给你下药……”
“别提这些!”周远渡沉声打断她,捻动佛珠的声音,在安静的病房中清晰可闻。
“她犯下的罪过,我一定会让她一笔一笔偿清。”
我无法出声辩驳,只能任由愤懑和无力灼烧着心脏。
当初是孟阮绵将我一把推了下河,却变成了我对周远渡求而不得,跳河自杀。
后来孟阮绵闹着跳楼自杀,我手臂脱臼才将她拉了上来,却被她倒打一耙。
而在周远渡的茶水里下药的人,分明也是孟阮绵。
我最大胆的一次,也仅仅是鼓起勇气对周远渡表白,换来的却是他羞愤恼怒的斥责:“孟星,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?我是你小叔,我不可能还俗,更不可能爱你!”
“自己去佛堂抄经反省,什么时候清醒了,什么时候再出来!”
那一天,我在佛堂抄经抄到手废,跪到膝盖一片青紫。
一生一次的勇敢,代价就已经如此惨痛。
我又怎么敢再对他用这些龌龊手段?
我不止一次为自己辩解过,可从始至终,没有一个人相信我。
而孟阮绵只需要一句话,他们就信。
眼角湿润的凉意滑过,我想……那大概是泪。
我不是已经成了植物人吗?可为什么,心还是会这么痛,痛到连眼泪都止不住?
爱一个人实在是一件太痛苦的事。
我不想再这样痛苦下去,也不想……再爱周远渡了。
下一秒,我的手陡然被人握住,孟阮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:“小叔,你应该也累了,不如先去休息吧,这里有我。”
她看似体贴的话音落下,我掌心却忽然传来剧烈的刺痛,像是被人用指甲狠狠掐进肉里。
疼,好疼。
却偏偏发不出一点声音。
而周远渡毫无所觉,轻叹一声:“孟星要是有你半分心善懂事,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下场。”
说完,就传来椅子划过地砖的声音,似乎是周远渡起身准备离开。
与此同时,一股无形之力将我的灵魂牵出体外。
再一睁眼,病房内的情形映入眼帘。
我也终于看到了,周远渡。
男人一身黑色唐装,骨节突出的腕间垂着一串沉香佛珠,金丝镜片后的眼眸冷如冰湖,浑然天成的俊美中带着不可言说的禁欲和凌厉。
熟悉又冰冷。
我也后知后觉的发现,我的肉体躺在病房里,纹丝不动。
而我的灵魂竟被困在了他身边,无法离开。
我只能被迫跟在周远渡身后,走出病房。
就见早就等候在外的医生恭敬的跟在他身后,欲言又止:“周总……孟星小姐的病情,不太乐观……”
周远渡捻着佛珠的手一顿,语气很淡:“然后呢?”
轻轻一句话,却有着无法忽视的压迫感,医生硬着头皮,斟酌着开口。
“孟星小姐的病情一直在恶化,可能……只剩下不到一周的时间了。”